”
“我也这么认为,”杰姆说,“不过在我们这里,一旦你血管里有一滴黑人的血,就会让你完全成为黑人。哎,看……”
一种无形的信号让广场上吃午饭的人都站了起来,撒落下一些报纸、玻璃纸和包装纸的碎屑。孩子们跑回母亲身边,小娃娃被抱在腰间,帽子上带着汗渍的男人们把家里人吆喝到一起,赶着他们进了县政府的大门。在广场远处的角落里,黑人们和多尔夫斯·雷蒙德先生也站起身来,拍打着裤子上的尘土。他们中间只有很少的妇女和孩子,显得不那么有节日气氛。他们耐心地等在白人们身后进门。
“我们进去吧。”迪儿说。
“不,我们最好等他们都进去,阿蒂克斯看见我们,也许会不高兴。”杰姆说。
梅科姆县政府楼有点像是对阿灵顿国家公墓的朦胧追忆:它南面的水泥圆柱太重了,而被它支撑的房顶则显得太轻了。那些支柱是原县政府楼1856年失火后的唯一幸存物。新的县政府楼围着它们建了起来,或者更确切地说,是撇开它们建起来的。不过就它的南廊来讲,梅科姆县政府楼几乎是早期维多利亚风格,从北边望过来是一道很不错的风景。可是从侧面一看,那些希腊式的柱子和一个19世纪的钟楼不般配,钟楼里还有座生锈且不准时的大钟,这情景就像是一个人要把所有往日的物质碎片都保留下来。
要进到位于二楼的法庭,就必须经过各种不见天日的县政府办公的小门洞:有估税员、收税员、县书记员、县司法官、巡回书记员和遗嘱查验官这样一些人,他们都待在阴暗的小屋子里,里面是一股发霉的卷宗混合着潮--湿--的旧水泥以及陈年的尿骚味。这里大白天也要开灯,粗糙的地板上总是蒙着一层灰尘。这些办公室里的人员已经变成了他们环境的产物——他们身材矮小,面色苍白,好像从没吹过风、晒过太阳似的。
我们知道会很拥挤,可没想到一楼过厅里也这么多人。我与杰姆和迪儿走散了,便一个人向楼梯井的墙边靠拢,知道杰姆早晚会来找我。我发现自己被裹进了一群“闲人俱乐部”的成员中间,于是尽量让自己别太莽撞。这是一群穿白衬衫、咔叽布裤子上吊背带的老头,他们闲散了一辈子,现在也以同样的方式打发着他们的暮年时光,整天坐在广场橡树下的松木长椅上无所事事。阿蒂克斯说,他们作为法庭事务的殷勤评论者,通过长年观察,已经像首席法官一样精通法律了。平常日子里,他们是法庭里唯一的听众,今天他们安逸的常规活动被打乱,似乎很生气。他们开口说话时,声音听起来漫不经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