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般大修,说境界足以与曦神比肩,那定然是夸大了。
但就算如此那也是修为远在自己之上。
不然,那水镜之上泛起的涟漪作何解释?
因此,黑龙不由得反复咀嚼杜鸢那番话。难道真的是自己多年来执迷不悟,反倒自囚于此?
可这不该是曦神的作风。在他记忆里,曦神向来一是一、二是二,既囚了他,便断不会留什么转圜余地。
除非祂亲至,否则绝无自解之法。
但这般大修又没有理由诓骗他,况且那番话,的确在他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。
黑龙盯着锁扣的目光渐渐发直,龙爪在链节上摩挲的力道不自觉放轻,鳞甲摩擦金属的沙沙声也低了下去。
说到底,自己不过是曦神的从属,对祂的认知多半来自道听途说,或许事实真如这道人所言?只是曦神未曾对自己言及过?
毕竟,此乃自悟,旁人说了又如何自悟?
迟疑半晌,黑龙看向踩在水镜上的杜鸢:“道长,按您所言,我该如何自解?这井底拘押之苦,实在是熬不住了。”
这声音里积郁着不下万年的疲惫。
他是真的扛不住了。
昔年被曦神囚禁时,他原以为最多千年光阴便能脱困。以真龙寿数而言,千年光阴算不得弹指之间,但也不至于望而生畏。
谁曾想,连天地倾覆的大劫都过去了,自己依旧困在此间。
这些年里,他不知多少次想过一死了之,却终究没那份胆气。
是以这话里的恳切,连杜鸢都听得分明。
杜鸢低下头,正见他垂下硕大的头颅,此前所见的凶煞都敛去大半,倒显出几分困兽般的茫然。
只是一个囚徒想出去,不想在被囚禁了,那自然是诚心十足。
这说明不了,他真的悔过了。
所以还得是按着自己的方略来。
“你且问自己,困住你的究竟是这铜链,还是当年那桩让你不甘伏法的往事?”
黑龙的思绪不由得飘回昔年。
他本是真龙之属,修为血脉在族中皆是上上之选。虽不敢对曦神有半句微词,却也不愿日日奔波辛劳,只为给凡夫俗子施云布雨。
日子久了,便渐渐敷衍起来。起初不过是心存怨怼,后来便敢稍稍迟滞片刻,增减一二分寸。
见始终无人追责,胆子便愈发壮了,调度时辰不再拿捏,施雨多寡全凭心意。直到那一日——
曦神降下法旨,令他即刻远赴无忧海,驱散云雨。
他虽即刻动身,却并非敬畏法旨,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