雁。
“传令下去。”刘备收剑回鞘,声音里带着沙砾摩擦的质感,“全速赶往襄阳。凡老弱妇孺,皆分口粮;青壮者,登记造册。”
他转身走向船舱时,衣角扫过船头那滩未干的血迹。暗红的水珠顺着船舷滴落,在白河水面砸出一圈圈涟漪,很快便被湍急的水流冲散,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北岸的火海在子时渐渐平息,露出焦黑的城郭轮廓。夏侯惇踩着滚烫的瓦砾前行,铁鞭上的血痂被高温烤得开裂,散发出刺鼻的腥气。他一脚踹开县府的朱漆大门,门轴断裂的声响在死寂的街巷里格外刺耳。
“将军,各处都搜遍了。”副将单膝跪地,甲胄上的烟灰簌簌掉落,“未找到苏羽的尸首,只在城西北的粮仓废墟里,发现这个。”
他呈上的锦盒被火燎去了边角,打开时露出半枚玉佩。羊脂白玉上雕刻着流云纹样,断裂处还残留着灼烧的焦痕。夏侯惇捏起玉佩对着月光端详,独眼突然猛地一缩——这纹样他认得,是建安三年,曹操赐给洛阳令苏慎的家传之物。
“苏慎……”他咬牙念出这个名字,铁鞭重重砸在案几上,青瓷笔洗应声碎裂,“原来是那老匹夫的儿子!”
记忆突然倒回十二年前的洛阳城。那时他还是个骑都尉,跟着曹操在元宵夜围堵谋逆的宦官。火光里,他看见洛阳令苏慎抱着卷宗自焚,那熊熊烈焰中,有个少年的身影冲破火墙,玄色襕衫被烧得褴褛,却死死攥着半枚玉佩。
“原来如此……”夏侯惇将玉佩狠狠攥在掌心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,“杀父之仇,难怪你要与我曹家不死不休。”
夜风卷着灰烬穿过残破的窗棂,吹起案上散落的竹简。那是苏羽来不及带走的《新野水利图》,墨迹在火烤后变得焦黑,却仍能辨认出白河沿岸密密麻麻的标注——何处可渡船,何处有浅滩,甚至连每处码头的承重都标注得清清楚楚。
“将军,”斥候突然撞开房门,声音里带着惊慌,“白河下游发现数百艘渔船,似乎是……刘琦的水军!”
夏侯惇猛地转身,独眼里迸出厉色。他抓起铁鞭就往外走,经过门槛时,靴底踢到一堆未烧尽的木屑。那是苏羽塞给他的那面“苏”字将旗的残骸,焦黑的绸布裹着断裂的旗杆,在风里发出细碎的呜咽。
襄阳城门在卯时缓缓开启,吊桥放下时发出沉重的吱呀声。刘备勒马立于桥头,看着城楼上飘扬的荆州牧旗帜,忽然想起三年前初遇苏羽的那个雪夜。
当时他寄居在公孙瓒麾下,正逢袁绍来攻。营寨被围的第三日,粮道断绝,帐外突然传来少年清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