编撰《天罗经》时特别写入序中,殷嘱后人引以为戒,不可重蹈覆辙。你莫以为姥姥派人刺探,是拿黑蜘蛛当敌人、想要一举消灭她们,只为知己知彼罢了,教门与禁道实互为唇齿,紧密相依;唇亡齿寒,巢倾卵破,此乃天地不易的道理。”
这就是姥姥轻易将亲信子弟如苏姑娘等,送入地底的动机么?
这不过是场自家人之间的斗智游戏,孰胜孰败,皆无伤大雅?
“一旦黑蜘蛛发现了苏姑娘的目的,”耿照终是忍不住出口。“难道也不会做出处置么?”
蚳狩云抬望他一眼,像是看着问了傻问题的孙儿,笑意既宽容又宠溺。
“阿缨没告诉你么,那冷鑪谷中人尽皆知的古老传说?地底的黑蜘蛛,听得见这谷里所有的耳语蜚言,无论你在哪一处发声,只要黑蜘蛛愿意见你,立时便能出现。”
她对瞠目结舌的少年笑道:“在定字部禁道以外,薰儿得授的第一条密道,便是通往此间的路,你说黑蜘蛛是知道些什么呢,还是什么都不知道?”
——所以打从一开始,苏姑娘……就只是诱饵?
“是试探。”蚳狩云静静说道:
“面对毫无反应的对手,所有的揣测推敲,都注定落空,谁也无法与看不见摸不着的对象较劲,是不是?我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训练薰儿,只要不是瞎子,都知道这丫头是为了打入她们的圈子而量身定做,但她们竟还是接受了她……这个举动本身就充满意义。”
耿照突然没了胃口,沈默地放落碗筷,甚至须极力按捺心中一股莫名躁动,才不致在言语间失却礼数,低道:“有什么意义,须冒这等奇险?若有万一,岂不是白白搭上一条宝贵性命?”
蚳狩云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,重新端起碗匙,好整以暇地盛了小半碗的笋尖火腿凤翅汤,细细呵凉油花匀浅的清澄汤面。“最重要的意义,在于我较过去的教门诸前贤们,更清楚这并非是黑蜘蛛的底线。我们决计不能对她们做的事,于清册上又多划去了一条。”
耿照忽然明白,这或许是形同被幽禁在冷鑪谷中的天罗香上下,数百年来所累积的种种猜忌不安,最后衍出的某种怪异扭曲的心理。
就像身上突然长出一枚怪瘤,初时觉得丑陋恶心,不忍卒睹,避之唯恐不及;岂料经年累月下来,这种强烈的排斥最后却化成了病态的好奇心,反而更想去碰触它、观察它,从骤然涌现的恶心反胃中得到快感。
至此,其人或有解脱之快,看在旁人眼中,却觉这人已然发疯,无可救之药。
睿智如蚳狩云、正直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