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唉——”
第二日大朝散去,百官廊下进食。
一个大朝从卯正持续到午初,不少人饿得饥肠辘辘——倒不是他们上朝之前没吃早饭垫垫肚子,而是上朝是个体力活啊,干仗的、打地图炮的、挑拨离间的、看似拉架实则拉偏架的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防止自己被波及的……朝堂大瓜多得让人麻木,最是费体力。
“令德,我怎瞧你有些恍惚?”
林风余光看到一袭紫袍青年凑了过来。
来人正是在延凰元年末升任司农卿沈稚。
女官中的社交达人。
也是公认人缘最好的一个。
这全靠她那独一无二的文士之道,也是她升任司农寺一把手的资本,如今总管上林、太仓、苟盾、导官四署以及诸监,只是她政务能力实在有限,司农寺内满员可是有六百五十多人啊,她的精力也不该浪费在这里,所以司农寺内务不是由少卿以及各署署令分担,便是将一部分职权划分去了户部。她本人经手的内务不多,上值时间相对灵活,除了大朝必须点卯,其他都可以看情况调整。时间多了,社交娱乐时间也多,谁休沐她就约谁玩。
时间一长,人缘可不就好?
堪称一众紫袍官员中最清闲的一个。
沈稚抬手在林风面前晃了晃,关心道:“可是昨日闹到了,弄得一夜宿醉不舒服?”
林风叹气:“不是,因为些家事。”
在大兄说出那句“一切都依令德吧”的时候,林风的脑子都有些宕机。倒不是她没底气做这个主,而是觉得现实有些魔幻。二十多年前的自己怕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能全权掌控大兄的婚事吧?大兄是赘婚旧婚还是合婚,未来女方是谁什么门户都由她决定,不需要顾及大兄个人意愿喜好……只要她开口,不论结果好坏,父亲赞同,连曾祖父也不反对。
而这——
原先是她的命轨。
如果凌州没遭遇战火,族人安安稳稳没南下,她能顺利长到及笄年龄,林风相信以父兄的责任心,他们不会随随便便将嫡亲女儿/妹妹随便嫁出去。大概率是让她嫁入门当户对的人家,跟夫婿举案齐眉、相敬如宾过一辈子。倘若她婚姻不顺,父兄或许会暗示她可以私下养一二男宠解解闷,只要她没有混淆男方家的血脉,他们可以替她保住这份自由。
这已经是乱世中非常负责的父兄了。
但,仍会罔顾她个人的喜好。
或者说——
他们是给予林风他们眼中的幸福,幸福是以他们人生阅历、家世地位为衡量的标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