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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感觉自己的根又往地下蔓延了不少。
后来吴酸才知道,顾氏从怀孕初期,就吃什么吐什么,不是爹娘不放心她,而是她哭着求着让爹娘来照顾她。
十月怀胎,一朝分娩。
顾氏骨盆小,整整疼了两天两夜,才把孩子生下来。
是个女儿。
顾氏写信来说,对不住,没给你生个儿子。
吴酸接到信的时候,刚从南边办完差回来,他看着顾氏的信,整整一夜都没合上眼。
不是因为没有儿子,而是心疼那个手上碰破点皮,都要哭上半天的好姑娘,竟一个人熬过了这些。
一夜过后,天还没亮,他便去了衙门。
他没有什么能回报顾氏的,只有拼命搏出个人样来,让顾氏过上好日子。
二十几年过去了。
顾氏给他生了一个又一个的孩子,他们从前住的那个小宅子,也换成了大宅子,添了一个又一个的下人。
岳父岳母老了,投奔他而来。
小家渐渐变成了大家。
逢年过节,他回到家中,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,心里说不出的满足。
这些人都是他的根,更是他在京城搏命的动力。
哪怕他后来在京城也有了家,但在吴酸的心里,这个家不过是暂居之地。
他真正的根,只有一个,就是老家。
因为那里,有他的结发妻子顾氏,有他的儿女们。
想到这里,吴酸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手攥住、揪紧,剧烈的痛苦淹没了他。
他不敢哼一声,只有生生受着。
这世上,没有既要,又要。
在交出腰牌和七十八条人命中,他别无选择,只有牺牲那七十八条人命。
原因很简单。
这四九城早就不是七年前的四九城,不是带着几千个兵,里应外合一番,就能将龙椅上的那一位,生生拉下马的。
何娟方的造反,必败无疑。
其次,他充其量就是一颗摆在明面上的棋子。
棋子是不能决定自己生死的,一旦他走上造反这条路,他身后的千丝万缕都要被他连累。
所以。
他只有牺牲他们,也只能牺牲他们。
牺牲两个字涌上心头,吴酸感觉心脏上的那只手突然用力,往外一拔,将他的整颗心脏硬生生拔出胸腔。
鲜血淋漓。
痛不欲生。
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,眼泪从他的眼窝里大颗大颗地砸下来。
砸在他手上,身上,还有他已然空空荡荡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