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明月虽认不全这些人,分不清写的是本名还是自取的雅名,但瞧着就多了几分“人”的鲜活气。
不再是躲藏在“居士”、“女史”面具后的模糊影子,也并非故作矜贵避讳的某某妻、某某女,而是她们自己。
或是花草、或是美德、或是志向、或是信仰、或是祝福……一个个名字落在纸上,题于壁上,连同墨迹里的风骨,都透着独属于自己的光彩。
祝明月转头对身后的姜永嘉吩咐道:“今日这些题诗,单独誊抄一册,好好收着。”待活字印刷术有成,将来要为她们开一本专属的诗集。
这事不算难,姜永嘉却有个顾虑,“除了三楼文会的女客,大堂和二楼也有不少客人题了诗。”那些人里,可就未必是女子了。
祝明月略一沉吟,“若能辨别身份就附在最后,其余的照常归入诗册便可。”
姜永嘉应声爽快,“是,我这就去安排。”
他望着眼前这面被墨迹占满的墙壁,心里也泛起热乎劲,往年总要等到大年三十才舍得重新粉刷的墙面,今年说不定不等岁末就要刷新了。
二、三楼的墙面虽也留了空白,可位置终究不如大堂显眼。这满墙的诗,可不就是最好的黄金宣传位吗?
林婉婉忽的眼睛一亮,兴冲冲从桌案上抽了支毛笔。砚台里的墨汁被她搅得泛起细微波纹,饱满的笔锋吸足了墨,在指间坠出沉甸甸的坠感。
她提着笔往诗壁走,墙壁上头已经密密麻麻爬满了墨迹,倒给这突发奇想的举动添了几分理所当然的底气。
段晓棠快步跟上来,见她真要往墙上落笔,当即挑眉,语气里的不信任几乎要漫出来,“你打算题诗?”
林婉婉回头冲她眨眨眼,“来首打油诗,博君一笑。”
段晓棠瞅着她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,一咬牙一跺脚,转身噔噔噔跑到桌案边,竟抱了方砚台过来,连带着还捎了块镇纸大小的墨锭,为小伙伴提供“作案道具”。
林婉婉自小是个好孩子,从不做在墙上乱写乱画的胡闹事。此刻握着笔对着光洁的壁面,指尖竟微微发紧,笔尖悬在壁前半寸处,指节都泛了白。
初落第一笔时,墨线果然有些滞涩,可写着写着,手腕渐渐放松,笔锋也活络起来,墨线如游鱼般在壁上游走,连呼吸都跟着顺畅了几分。
标题“《复方偶得》”四字先立在壁上,笔意不算精湛,却带着股跳脱的灵气。
她写得专注,段晓棠在旁边看,起初还时不时撇撇嘴,到后来倒也敛了神色,只望着那些渐渐成形的字句出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