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后的子时,天色阴沉得像一块浸了水的破布,连月亮都吝于露脸。
一辆散发着冲天恶臭的泔水车,借着夜色掩护,悄无声息地停在了端王府后门最不起眼的角落。
赶车的车夫戴着厚厚的口罩,依然被那股馊臭味熏得阵阵反胃,他警惕地注视着那扇紧闭的角门,手心里全是汗。
慧兰苑内,最后一丝烛火也被伶月吹熄。
许绾已经换上了一身最不起眼的粗布衣裳,头发用一根灰布条随意地束在脑后,脸上不知涂了什么,显得愈发蜡黄憔悴。
整个人像一滴即将落入黑夜的水,准备消失得无声无息。
伶月跪在地上,死死咬着嘴唇,眼泪却不争气地往下掉,不敢发出一丝声音。
许绾蹲下身,将那个小小的油纸包塞进伶月的手心,动作轻柔,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:“如果天没亮就发现了我,你就把这个混进长公主的茶水里,记住,不是毒药,只是会让她睡上三天三夜,做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。”
这三天,足够她带着孩子和弟弟,去到天涯海角。
伶月含泪重重点头,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。
许绾最后看了一眼院子,眼中没有半分留恋,转身便朝后院那堵与外界相连的墙走去。
南宸阳的人会在那里接应,带她去往泔水车的方向。
与此同时,松鹤堂。
长公主端坐于灯火通明的厅堂内,面前的桌上,放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。
药汁浓稠如墨,在灯火下甚至泛着一丝诡异的幽光,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股腥甜的怪味。
“殿下,府医说了,这药见血封喉,半点都沾不得……”一旁的陈嬷嬷声音发颤。
“闭嘴。”长公主的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与残忍,她亲手端起那碗毒药,站起身,“本宫就是要亲眼看着她喝下去,看着她肠穿肚烂,死得透透的,才能安心。”
被一个贱婢耍得团团转,是她这辈子最大的耻辱。
她已经没有耐心再等下去,今夜,她就要亲手了结这一切。
她端着那碗药,在一群护卫的簇拥下,如同一尊移动的煞神,浩浩荡荡地朝着慧兰苑走去。
王府的高墙之上,一道黑影如栖息的夜枭,一动不动。
周莽的视线越过重重屋檐,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。
后门那辆散发着恶臭的泔水车,松鹤堂那一行气势汹汹的人马,以及慧兰苑里那个即将翻墙而出的纤细身影,所有的一切,都清晰地倒映在他古井无波的瞳孔里。
他像一个最高明的棋